2005/09/23 | 鸟〔7~9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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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忍忍堂绘木
相关CP:蝎迪
备注:原申请转载于《拂晓之花》,现转移至此。


第七章 加拿大雁,旅程3500公里,墨西哥湾往返北极圈

岩之国的城镇干燥而炎热,春季的风刮来大量的沙土在街道上沉沉浮浮,有的时候遮天蔽日。
蝎子顶着风沙跑进旅舍,上了楼,进屋关门。迪达拉已经回来很久,冲去尘土换了旅舍里的浴衣,抱着一个木盆,盆子里泡着一些刺槐树的花,又白又香,他从盆子里拈起一串,抖了水,一朵一朵揉进嘴里嚼。
"你吃花?"蝎子卸了外壳,抖掉大氅上的灰尘,挂在玄关,然后去洗手。沙尘被挡在壳外,只有接触过大氅的手沾染了灰尘。
"岩之国的砂糖很贵,穷人家买不起,就把刺槐树的花当替代品。嗯。"迪达拉又拈起一串,抖了水,递到蝎子面前:"大叔你要不要试试看?"
蝎子一边抹着手上的水一边伸过去咬下几朵花。那些花嚼起来有些脆,牙齿交错间挤出花瓣里的汁液,微微鲜甜,微微清涩,微微沉苦。蝎子再咬几朵,嚼了咽下去。他想起砂之国的高粱,微甜浓酸的嫩杆充当着与岩之国的刺槐花同样的替代品。
"你是从哪里弄来的。"蝎子一边吃白绿的花,一边拉开卷轴准备与同伴交换情报,顺便问了一句。
"外面树上摘的。嗯。"迪达拉也拉开自己的卷轴。他凑到蝎子那边。
"你到底是跑出去收集情报的还是来春游的?"蝎子像玩上了瘾一般撞迪达拉的额头,仍然撞上捂着护额的手背。"现在这里到处是认识你的忍者。"
"我当然是用了变身术的,我才没有笨到就这么跑出去和那些不懂艺术的蠢材混战,没有艺术感的事情我不做。嗯。"迪达拉推开蝎子的额头。
"那就好。下次不要做浪费查克拉的事情,岩之国不是小国,凭我们两个要和他们玩并不容易。"蝎子把摊开的卷轴向迪达拉的方向推一推。
"嗯~~还是绝他们轻松啊~~月忍是乡下地方呢。嗯。"迪达拉把头凑过去,地图标注很仔细,他对照自己收集到的情报,很快分析出貉的封印地点。"不愧是大叔啊,这样就知道怎么飞了。嗯。"他伸手在地图上划一条线。
"飞?就这么进去?"蝎子问这个"当地人"。"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?"
"在大叔你那里还不是这么进去的。嗯。"他指一指土影的岩雕下面一小块空地:"大叔你到这里,把密门打开,可以看见土零坛,把它收到卷轴里带出来就可以了。嗯。"
"不是人柱力吗?"蝎子有些泄气。
"他才死了呀,要找合适的人总要有时间吧。"迪达拉拍拍他以示安慰。。"放心吧岩忍的高手很多的,你可以好好地展示一下你的最新作。嗯。"不过大叔你不擅长空战,对不起。
蝎子盯他一眼,继续研究地图。槐树花的香味很诱人,蝎子觉得偶尔吃一点零食还是不错。他研究透了地图,觉得有些可疑,抬头想问什么,看见迪达拉在被当作土产卖的国家地图上画了一些线。
蝎子拎起一串,抖一抖,向迪达拉晃一晃:"你不吃了?"
"大叔,你不要引诱我啊。嗯。"迪达拉提起卷轴挡住鼻子和嘴,眉毛皱在一起。
"你想吃就过来吃,装什么大方。我吃不惯这个,你把它们吃了吧。"蝎子把手里的那一串扔给他,又从盆子里提一串出来抖一抖,扔给他。
"大叔也不要装大方了,你明明也吃得高兴嘛。嗯。"迪达拉接住两串槐花,蹭过去放在盆子里。
蝎子没有说话,闷了头看地图吃零食。
迪达拉也没有说话,闷了头吃零食。
太阳从中天西行,直到黄砂尽头显现了血染的颜色。蝎子转过头看迪达拉,他已经把额头放在卷轴上睡着了,均匀地呼吸着,吹着额角的金发打着卷儿飘来飘去。
"迪达拉。"蝎子拍他。
迪达拉睁开眼睛,下巴搁在卷轴上额头搁过的那一点,半瞪着眼睛盯到蝎子觉得心里毛毛的,然后他丢开卷轴抱住蝎子,下巴搁到他的肩上,闭了眼头一歪靠住蝎子的头。呼吸吹在蝎子耳边,很痒很痒,还有一点麻麻的。迪达拉有非常严重的起床低血压,虽然蝎子经常把这件事忘掉,却从来没有忽视过它。
蝎子把迪达拉平放在地板上,拆下他的护额和微型望远镜,片刻之后,头晕已经消失的迪达拉坐起来,支着头看蝎子。
"大叔,你叫我做什么?嗯?"他说。
"准备什么时候潜进去?"蝎子指一指地图。
"当然是晚上用鸟飞进去。我会送大叔到岩雕下面,然后张开结界,大叔你快点把土零坛拿出来就可以了。嗯。"迪达拉伸手沿着他定下来的路线划下去。"大叔,暗道里面应该有机关,你要小心一点。嗯。"
"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看门狗比较现实。"蝎子按他的头。"我的事情还不用你来担心。"
迪达拉嘻嘻一笑,用手揉一揉被蝎子按过的地方。"我才不是担心你,我是怕任务完不成又要来第二次。嗯!"然后他眨眨眼,碰一声放出一只黏土大鸟。他爬上去,骑在鸟脖子上。"大叔,我计算好了,现在去比较有把握,到了下半夜或许就会下起雨来,到时候就逃不出去了。嗯。"
"还没有去呢,就想着逃。"蝎子爬上鸟背,风很大,夹杂沙尘。这样的冲击对傀儡关节伤害很大,蝎子放弃了穿上壳的想法。
"因为我们选了一个很微妙的时间,计算得好可以安全回去,计算错误就只能等死。"迪达拉的额角流下汗,他耸一耸肩擦掉。"岩之国的雨和山洪相当出名。嗯。"
"现在岩之国是雨季?"蝎子在鸟背上坐稳。
"是啊,一下起来就铺天盖地,忍者们抗洪抢险都来不及,谁还有时间来追我们。"迪达拉招呼着鸟快点飞,风有些冷有些急,沙土的气味呛得他连打几个喷嚏。"大叔,时机掌握得好,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直接回川之国,等岩忍追过来,就是我们的地盘了,完全有力气摆平他们。嗯。"
"如果时机没有掌握好呢。"
迪达拉僵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
"你就不怕他们用雷把你轰下来?"蝎子在后面抱住迪达拉的背。他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岩之国。
"我见识过雷切,不过如此。嗯。"迪达拉很轻很轻地笑,拍一拍鸟的脖子。"大叔,要下去了,抓紧了。嗯。"正在说话间,那只鸟就向着隐约可见的土影岩雕俯冲下去。

鸟在上空盘旋了几圈,蝎子从鸟背上跳下去,张开结界,开始在迪达拉指定的地点寻找暗道。
迪达拉骑在鸟脖子上,在蝎子的结界外面张开另一层结界。空气里面一些颗粒开始骚动,迪达拉放出一群小蜘蛛,向着四面八方的街道爬过去,很快就看不见了。
他伏下来,风很大,他让鸟在避风的地方尽量低地盘旋。
西南方向有很轻的脚步声,然后火光一闪爆声一响,迪达拉听见了喧嚣。
七十米多一点,七十五米不到。他推算了距离,放飞了许多小鸟,往村里散去,几秒钟以后他听到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,火焰花腾起来为成近似于圆周的形状。
二十九米,已经这么近了吗?迪达拉催着鸟飞到较高的地方,贴着岩壁隐藏目标。然而还是有几支手里剑从鸟的身边擦过。风很急,有几秒钟大氅带着迪达拉快要掀下去。
很快就要下雨了吗?他抬头望着云层翻卷的天空,云是黑的,压得人喘不上气,云层里面杀机四伏。
拜托,大叔你快些啊,这个雨什么时候下下来我也不知道,但是绝对不能被他们拖住啊!!迪达拉在心里催促着,结了印,几百米以外的地方爆出了一圈火云,他迅速躲进阴影中。
忍村里灯光呼啦地亮了起来,迪达拉几乎看出了神。真是太漂亮了,就像是末日来临前的景象,美得像要化成光流飞去。这就是艺术啊,这一整个忍村都是有生命的艺术品!他兴奋起来,结了印,更多的爆声在忍村里响起来,腾起赤红的烟云,人声开始乱起来,相当一部分忍者开始往被破坏的街道上赶,也有少数看来是精英级别的向岩雕聚拢。
看来是被发现了。迪达拉催着鸟再飞高一点,强风吹得投上来的千本苦无手里剑都偏了方向,他看见岩雕的顶上有影子,放出六只18号向六个方向飞,一个在岩雕顶上爆炸,二代土影的脸烂了一半,碎石和上面的忍者一起掉下来。
地面上人声鼎沸,他看见结界的壁上裂开了缝隙,于是结了印吹开纷繁而至的小武器,向着有了裂纹的结界俯冲过去,在结界完全破坏之前捞住蝎子拉到鸟背上。
"抓紧了大叔,我们要冲出去!"迪达拉一手勾着鸟脖子,一手拽住蝎子,那只鸟在天空里飞得不高,一面躲着下面的袭击一面提防着可能落下来的雷电。
"迪达拉,你听好。"蝎子揪着他的头发,凑到他耳边。"如果被打下来,你就把卷轴带走,他们不知道我的样子,我去拖一阵比较容易逃脱。"他把手里捆得紧紧的卷轴塞到迪达拉的口袋里。
"大叔你说这个做什么?嗯?"迪达拉拽住蝎子,他放出鸟炸了前面的障碍,往黑暗里飞,顺手炸了土影的家和办公室。他抬头看看狭窄的天空,云仍然很黑,风也焦虑,可是这雨什么时候下下来呢?
"迪达拉!看前面!!"蝎子扣住迪达拉,那只鸟几乎是垂直地擦着横在前面的土壁飞了上去。
"来了个大家伙呢,这么大的土遁。"蝎子勾着鸟脖子回头去看,一个很精干的中年人顺着土壁窜上来,执一把五尺的长刀,迪达拉催着鸟赶快离开,蝎子使一个风遁吹垮了土壁,然而其他的土壁又接二连三地立了起来。
"是土影……"迪达拉看清了那个人。鸟险险躲过不断升上来的土壁,他看见土影不比天空晴多少的脸色,突然笑起来。"不嫌浪费吗?老头子。嗯?"他放出小鸟盛着蝎子的风遁飞过去,炸掉土壁。
土影制造出新的土壁往上升,他盯住迪达拉一路砍过来,速度极快,迪达拉没有避过,手上挨了一刀,血一下就挤出来挂在手指上往下滴。
"要清理门户也别这么心急,老头子。"蝎子说,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也是个大叔。他的衣袖里伸出傀儡的手把土影他按住,一堆毒针就对着他刺了过去。
然而攻击却来自下方,迪达拉几乎是擦着刀锋躲过,被劈开了肚子和尾巴的黏土鸟猛力向上窜出,然后往下掉。
"可恶!!"
"是影分身!"
"要走了,大叔!!"迪达拉放出鸮,蝎子捞住他跳上去,迪达拉催着鸮赶快飞,他回头看一眼,鸟向着土壁栽了下去。"大叔,快,头埋下去!"迪达拉按着蝎子的头伏下去,撞到土壁的鸟轰一声爆开,震动冲得鸮翻了几个转,蝎子睁不开眼,只有紧紧勾住鸮抱住迪达拉。
飞行平稳之后蝎子拗开按着自己的迪达拉回头看,土影没有追过来。
"他到哪里去了?"蝎子撞一撞迪达拉。
"反正没死,反正伤到了。嗯。"迪达拉也回头,忍村的围墙刚刚从他们下面晃过去,里面的土壁松了散了垮塌了,迪达拉空出双手结印,蝎子仍然紧紧扣住他的腰。
忍术发动之后岩忍村里炸开了大大小小的火云,灯光闪动几下,灭了,熊熊的火像开在黑夜里的花。
鸮在天空里飞出一段路,转了个大弯,向着他们落脚的城镇飞过去。

踢开虚掩的窗户,蝎子挟着迪达拉跳进房间里,迪达拉展开卷轴,把外面的鸮收进去。
"不是跟你说了我可以拖一阵的。"蝎子一边念一边把迪达拉拉进浴室,开了水推过去,淋掉身体上的沙土和汗水。
"可是傀儡的关节里钻了沙子就没有用了。"迪达拉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。"大叔你自己也说过,傀儡师没有了傀儡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。嗯。"
确实找不出什么话可以说,蝎子瞄他一眼,沉默着清洗身上的沙土。迪达拉的身上伤痕意外的少,唯有的几道也淡得几乎与皮肤同色,他曾经摸过那些伤痕,已经没有粗糙的感觉。只有肚子上那处新鲜的烟花状伤痕,就像是文身一样妖艳。蝎子小心地用指尖抚摩,然后整只手都贴了上去。
"……大叔?"迪达拉圆圆的脸微微地红起来,他踩一踩蝎子的脚。
"这里,还会痛吗?"蝎子用指尖戳戳那个伤口的中心部分,新生的肌肉触感很滑,像儿童的细嫩皮肤。
"不会了。嗯。"迪达拉的脸更红了,蝎子的两只手都贴了上去,缓慢地移动着,感觉很奇怪。
"感觉很奇怪……迪达拉,就像是天生就长在上面一样……"蝎子的指尖摸过每一寸皮肤,然后他抬起头,看见迪达拉红透了的脸。"……洗发水在哪里?"他岔开话题。
"给你。嗯。"找到台阶下的迪达拉赶紧把洗发水递过去。
蝎子仔细地洗了头,冲掉泡沫,擦了脸,看见迪达拉,呵呵地笑起来。"笨蛋。"他按一按他的头。
"又不是我自己想这样的!嗯!"迪达拉拍开他的手反驳。洗发水的泡沫溅进了他的眼睛,他用手揉一阵,把头发上的泡沫也揉到了脸上,再手忙脚乱地揉一阵,蝎子把他推到莲蓬头下面冲,然后把他拉出来,甩了干毛巾到他头上。
迪达拉一下一下擦着头发,蝎子穿好衣服进来,拉开地图看预定好的撤退路线。
"我们什么时候走?嗯?"迪达拉凑过去问他。
"明天早晨。你赶快休息一下。"
"明天走的话,或许来不及。"迪达拉一边擦头发一边望窗子。"或许下半夜就下起雨来。嗯。"
蝎子支开窗子看一看。"不,风已经停了,也没有雨前的土腥味。"他说,砂之国的天气,多少还是和岩之国有些相似的。"迪达拉,脚伸过来。"
"做什么?嗯?"迪达拉歪一下头,把脚伸过去。
"趾甲,踢破了。"蝎子把他的小趾拈起来晃。"不处理很容易感染,这里天气热,化脓了会很痛。"蝎子拿出医药包,开始处理从中间破开的指甲,迪达拉把毛巾搭在头上,看他处理,然后打一个呵欠,又打一个。蝎子听见了,在伤口擦了药,包起来。"快睡一会吧,我们天亮了就走。"蝎子说,拍拍他的脚背,吹了蜡烛。"不管下不下雨都一定要走,土影的伤肯定不重,很快就追过来。"
"如果下雨,岩忍就只能紧急处理一些最基本的事情,要利用这个时间逃回川之国,对吧,大叔?嗯?"迪达拉用手枕着头,问贴住他的蝎子。蝎子没有说话,于是他又继续说:"你真是选了一步险招啊,大叔,搞不好连我们也被山洪冲走。嗯。"
"砂之国的春天也会下这样的大雨,每年的任务中总是有一百多宗是找寻在暴雨中失踪的人或者牲畜,但是一定都找不到活着的,他们都死在沙漠里那些水聚集的地方,是淹死的。"蝎子歪一歪头撞在迪达拉头顶。"虽然残酷,可是,等到雨停了,沙漠里就会长出植物。我跟你说过没有,迪达拉。大雨之后,沙漠里那些植物会开出非常美丽的花。"



















第八章 沙丘鹤,旅程3500公里,美洲大平原往返北极地区


沙砾夹在风里,打在脸上很痛。蝎子拉一拉斗笠,侧过脸看与大地变得一色的天空。天很黄,低低压下来的云像要贴着地一般,看不见太阳,云却暗暗发着惨黄的光,像是天要塌下来。
"雨就要下下来了啊……"迪达拉也抬头望天,在他的记忆里,岩之国的天空只在久远以前这样焦躁不安地灰黄过。他记得那次大雨造成的后果之一是土影的遗骨至今没有找回。"而且会下得很大……大叔,这次真的危险了。嗯。"
"你不想出来岩忍也不想追过来。你飞快一点,早点到了川之国,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,利用时间差逃得越远越好。"蝎子也嗅到了危险的腥味,他往前看,还没有看到接近川之国的那些胡杨疏林,往后看,城镇已经沉到地平线下面好久了。黄砂越扬越高,几乎要触到云。"可恶,迪达拉,是雷云。该不会打雷吧?"
"岩之国是雷爆区,大叔,每年的忍者伤亡中就有数十人是因为遭雷劈。嗯。"迪达拉催着鸮赶快飞,他感到不安,身体里面,头脑之中,所有的细胞都出于本能地催促他快逃。他觉得胸口发闷,几乎要吐出来。
"原来岩之国是这么凶险的地方吗。"蝎子觉得额上冒出了冷汗,他用手背去擦。
"总之,总之快点到了川之国,到时候就有办法了。嗯。"迪达拉觉得胸口真的是闷得发慌了,他捂着嘴,干呕一阵,什么也吐不出来,可还是觉得恶心,冷汗沾湿了网格服。
蝎子拍拍他的背,安抚一般把手伸到前面,掌心贴着腹部。"虽然很想叫你不用着急慢慢来,不过,现在的情况好象已经容不得我们这么说了。"
迪达拉脸红了一下,盯着远方的地平线,催着鸮急速飞去。

夹在黑云和黄砂之间,鸮飞得颠颠的,簸来簸去。过于强烈的风掀着黑底红云的大氅烈烈地响,几乎要把人刮下去。空气里土的腥味越来越重,蝎子捂住嘴,沙尘划过他的手背。
迪达拉稳住鸮一阵,转过头对蝎子说:"大叔,我们下去,风太大,没有办法保持平衡。"蝎子点点头,鸮便减速向地面俯冲,就像突然沉入了黄浊的水。
快要到地面时一股上升的气流从地面升起来,鸮降不下去了,在低空盘旋。
"我先下去,你慢慢来。"蝎子估算了距离,从鸮背上跳下去,风沙很大,他遮着眼睛抬头看迪达拉,鸮被抬升了一段距离之后又缓慢地往地面更加急速的风里降下来,危险地保持着平衡。
"跳下来!"蝎子对迪达拉喊,伸开手。
风里有了一些杂音,蝎子警觉地往四处看,迪达拉伏下身体,几道土壁呼啸着横飞了过来,迪达拉危险地躲过,土壁擦伤鸮的翼尖,它颠簸几下,迪达拉赶紧掌握好平衡。
追过来了,还是仅仅是守在这里的忍者部队?
几条人影在周围蠢蠢欲动,蝎子拔了苦无握在手里,抽出手里剑掷过去。砂之国常年刮这样的大风,蝎子已经习以为常,甚至懂得利用风使攻击更加致命。他抬头看见鸮上下飞着躲避攻击,狂风里小型的鸟类无法飞行,迪达拉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还击。
"迪达拉!!"他向他喊。"跳下来!"他伸开双臂。
"大叔你小心啊!!"迪达拉探过头来喊。"是土影…………"他突然睁大眼睛——
鸮的翅膀被什么很小但是很坚硬的东西打中了。迪达拉也是。蝎子看见他还想说什么的嘴里有血丝涌出来,胸口也喷出血来。他从鸮的背上掉了下去,像折了翼的鸟。
蝎子想都没想就捡起被杀掉的岩忍的刀向迪达拉掉下来的方向跑,一路杀掉听见响动追过来的巡逻忍队,血染得他的头发斑斑点点的红,被沙尘沾污了。他杀掉一个拦路的暗部,把卷了刃的刀换掉,抹开泼了一头的血向迪达拉的方向追过去,几道土壁从半空里砸过来,几乎要撞到迪达拉了,蝎子放出傀儡,带着大量引爆符窜上去,可是在爆炸的那一瞬间,土壁还是撞到迪达拉了。
蝎子冲过去,向跌下来的迪达拉伸开手。
因为因为,我知道大叔一定会接住我的嘛。嗯!
这样说的时候,迪达拉的脸笑得阳光一样灿烂。
他凭什么这么肯定,我就一定会接住他?
蝎子向跌下来的迪达拉伸开手,风很大,沙尘迷了他的眼,他倔强地不肯闭上,盯着那个掉下来的影子越来越近。
他触到了迪达拉的衣角。
可是最终,迪达拉仍然错过了蝎子的手。风太大,蝎子毕竟没有计算出他与他之间的距离。
蝎子翻过朝向地面的迪达拉,扒开胸口破了洞的大氅和网格服,胸膛上血肉模糊,粘稠的液体不断从几个洞里涌出来。迪达拉咳几声,呕出一口血,蝎子这才发现他的护额上被撞出了小小的坑洞,像是铁砂弹撞击的凹痕。迪达拉的脸上,血染污了右边的皮肤。
蝎子觉得风啊砂啊甚至是这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。
迪达拉的眼睛,漂亮得就像是川之国满月的眼睛,被击中了。那么美丽的银色眼睛,瞎掉了。
蝎子望一望土壁砸过来的方向,有一些人的影子在晃晃悠悠,鸮从天上掉到地面,爆炸的震动传过来,他伏在迪达拉身上,风吹动沙石划伤他的脸。
逃吧,现在打起来,一定会两败俱伤。他把迪达拉扛起来,向川之国的方向尽全力跑。天黑沉沉地压下来,令人心悸,风一点一点小了,然后停了,天却更加焦躁地黄起来,像是很快要崩塌。微弱的气流带起细小的尘粒在脚边转,蝎子扛着迪达拉在低矮的天空和骚动的大地之间奔走,一路上有巡边的忍者不断围过来,蝎子挥着刀把那些杂碎一样的下忍砍倒。
胸口很闷,汗水被过于沉重的湿气逼迫着没有办法流出来。蝎子抬头看看天,云像是要塌下来一样相互挤压、凝固。
蝎子看到了稀疏的胡杨林了。
赌这一把!
蝎子结引使出瞬身术,向隐约看见的边境疏林冲过去。

迪达拉做了个梦。他看见自己,站在大漠黄沙中间,对自己笑,笑得像春末沙漠里的惨白阳光。他伸手想要触摸那个笑得那么惨淡的自己,指件触到的却是破碎的空间,裂纹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并且不断塌落,一群乌鸦从缝隙里飞出来,裂开的梦境变成闪着微光的碎片纷纷落下,它们穿过他的身体向深渊里坠去,乌鸦在黄得像要崩落的天空里啸叫,像在唱着安魂的祷曲。
身体很痛。他随着那些闪光的碎片往下坠,被他们穿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痛起来,可是当他想要查看时,却没有看到伤口。
这个梦也是在暗示吗?又是在暗示什么呢?

"你醒了?"
蝎子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,迪达拉先是沉默一阵,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,被蝎子按了下去。
身体很痛,眼睛也很痛,他摸一摸右眼,果然打上了绷带。他清楚地记得铁砂弹撞进眼睛的感觉,视线里血雾一片,痛倒成了其次。至于怎么从鸮的背上跌下来,他已经记不清了。
"我们到了哪里?嗯?"他问蝎子。他听到了雷声。
"快到川之国了,雨太大,又打雷,实在没有办法再走了。"蝎子回答他。"我找到个山洞,暂时躲一躲还是没有问题。"
"雨太大会引发山洪。嗯。"迪达拉又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"你不要动,肋骨已经撞裂了,如果弄断了痛的只能是你自己。"蝎子又按住他的头把他摁下去。"我张了结界,要说山洪,我们已经被围困了。"
"是吗。嗯。"迪达拉伸手盖住眼,他听到水流冲撞的声音。"就像是在水底下的鱼呀,大叔。嗯。"然后他迅速跳起来,拉着蝎子往洞外走。"大叔,我们现在走,早点到川之国才能这么悠闲地避雨!嗯!"
"你躺下,迪达拉,断骨会刺进肺。"蝎子把他拉过来,接住,然后平放到地上。"你该不会连打雷这种事情都不在乎吧。"
"…………"迪达拉安静下来,看结界外面的汹涌流水。
"知道危险就不要出去。"蝎子坐下来,用手指搔他的头发。"我还不想遭雷劈。"
"那就等雷停了再出去吧。真糟糕,这次的任务真是要命。嗯。"他闭了眼睛,把头贴到蝎子的手上。"大叔,回去之后,你帮我安只假眼吧,我不喜欢这种死人眼珠一样的浊白色。"
蝎子没有说话,他一边搔着迪达拉的额发,一边望着洞口。汹涌的洪流还在继续撞击结界外壁,雨声一刻也没有停止地敲击地面。许久,蝎子从口袋里摸出卷轴,塞到迪达拉的口袋里。
"这个,你带回去吧,迪达拉。"蝎子说,揉一揉他的金发。"你,你亲自带它回去。"
迪达拉默默地看着蝎子把包口的拉链拉好,他望一望洞口,透过水帘有微光一闪而过。雷,还没有停吗?

雷停止的时候山洪已经退了些,雨还在下着,却小了一些。
迪达拉放出最后一只鸟,坐在翅膀下等他。蝎子把他拉过来坐下。"迪达拉,等会儿如果被追到,你就变成我的样子。"蝎子说,把自己包里所有的兵粮丸和增血丸倒给他。"他们并不认识赤砂之蝎,拖一段时间也好。而且那个土影似乎是针对你来的,把他交给我处理。"
迪达拉点一点头,蝎子的意见大多时候可取。蝎子挟着他跳上鸟,那只鸟拍一拍翅膀,带着结界从山洞里飞出去。
雨下得仍然狂暴,铺天盖地,中午的天空昏黑一片,天地都是水汽横流的深灰色。蝎子看见被冲淡的血水顺着鸟脖子流下去,来不及滴落就被雨水吞噬了所有色彩。他们太渺小,根本没有力量与暴雨对抗。
迪达拉一直没有说话,蝎子摸出一粒兵粮丸和两粒增血丸,撬开迪达拉咬紧的牙齿,塞进他的嘴。
希望这种方式有一点用,一点也好。蝎子把手伸到迪达拉的胸口,用力捂住那些流血的伤。迪达拉催着鸟向岩之国的国境尽全力飞,他突然嗅到了雨的狂暴腥味里,土的焦躁气味越来越接近。
"他们追过来了,大叔。嗯。"迪达拉望着前方,仍然催着鸟。
蝎子分出两个影分身,一个变作迪达拉的模样,照样骑在鸟背上。他挟着迪达拉,隐了身从飞得不高的鸟背上跳下来,然后继续向川之国的国境跑。这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,但是在这样视野差到只看得出轮廓的暴雨里,这样也可以有一些用处了。

带着迪达拉跑一阵,身后的土腥气又重起来,蝎子掷出裹了引爆符的手里剑,加快速度冲到前面。这种攻击就像是自己说出了自己的位置,可是要一只手里剑就解决,也只有再加上强力的引爆符。
在胡杨林里跑一阵,蝎子嗅到了新的气味,干燥的风,炎热,却不是砂的炙烤气味,而是土的腥臭,腐烂的草木散发的毒。两国的忍者虽然相似,可毕竟是有差别的。蝎子用风遁障了眼,然后按计划互相改换了模样。
"迪达拉,"蝎子扳过他的肩。"你说过,你不行了的时候,就让我做成尸傀儡,你还记不记得。"
"可是,我更想找个机会收手不干。"迪达拉眯起眼睛笑,用额头去撞蝎子的额。"这样,十年二十年之后,就没有人记得我们了。我就可以和大叔一起去表演傀儡戏,大叔也可以和我一起去看迁徙的鸟。嗯!"
蝎子就笑了。"记住你说的话。"
他们从风遁里跃出去。

雨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大了,蝎子在胡杨林里跳跃前进,他开始担心起来。来追他的人太少了,莫非他们就那么有把握,认为砂之国的叛忍赤砂之蝎带着土零坛?
蝎子有些紧张起来,他思考着是不是该回去找迪达拉。
而这时他感到背后有一股极具震慑力的查克拉迅速接近,杀气腾腾。
原来如此。他扯开嘴角冷笑,心里略略放松。原来有条大鱼追在后面,难怪虾米都不来。他舔一舔嘴唇,灵魂深处与他同名的毒物兴奋起来,血液都要沸腾了。他想要战斗,他渴求鲜血的气味和温度,他祈求着可以有强者可以一较高下。他想要甩出毒刺咬开他的咽喉。
早点干掉他,然后到迪达拉那里去!
蝎子转个身,解除了变身术。他向土影冲过去。
土影来不及看清蝎子的脸。他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拖住,往前方去。
蝎子拿出卷轴放出三代傀儡,雨水在上了油的表面上停不住,顺着表面流下来。下雨不象刮风,沙子对傀儡造成的伤害,雨水是绝对做不到的。
"你好象咬住迪达拉不放。"蝎子说,操纵着傀儡摆开架势。"不过,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的下一个收藏品。"
蝎子的眼睛就像是致命的毒,土影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在警告他快跑。












第九章 灰鹤,旅程4000公里,伊比利亚半岛往返北半球森林


雨下得很大,蝎子抬头望着不断挤出水来的黑云,缝隙微亮,就像天漏了。他抹着头发和脸上的水甩掉,过于密集的雨水把他身上的血冲得很干净,它们混着雨水,与地上那新鲜的一滩同流。
蝎子展开卷轴收好七零八落的傀儡,放进口袋。他捡起血污中的手,同右肩上的断臂对起来,然后又扔掉。接不上了。他想,有一截不知道被土遁冲到了哪里。他抽出查克拉的线勒住断口,阻断血液。
土影的刀插在胡杨树根上,蝎子把它拔起来,刀刃有一部分砍锝卷曲了,他握着刀甩一甩,甩掉上面的水和泥。雨把大氅贴在身上,蝎子抓着胸口抖一抖,那件染了火云的黑色厚实织物上的破洞被水流撕扯,纤维之间的缝隙被冲大,像是被用力拉过。
蝎子抬起脚,踩在土影的锁骨之间,碾着往下移,肋骨咯吱咯吱地错动,然后断裂,断骨刺进肺,土影挣动几下,又不动了。蝎子觉得无聊,提起刀割断了他的喉咙,血液喷出来的摩擦声本该像风,被雨水打散了,掩埋在砂尘底下。
土影用忍术升起来的土壁立在胡杨之间,蝎子抬头观望,的确是非常壮观的景象,就像到了传说中天的尽头。他吐一口气,依着胡杨树坐下来,开始查看其他伤口。土影的确是高手,遗憾的是,蝎子早已习惯了铁砂之间的对决,与他相比,三代傀儡更加强劲。
等一下就去找迪达拉。他想,把因为浸水而沉重的大氅脱下来,挂在树上。他觉得很累,伤口也剧烈地痛起来,突然放松之后的疲惫令他甚至不想动一动手指。

黏土……已经用完了啊……
迪达拉捂住胸口,在胡杨林里跌跌撞撞的跑,雨水淋在身上带走体温,血液不断地从眼睛里溢出来,流了一脸,被雨水冲刷着,沿着脖子往下面流。捂着胸口的指缝间也溢出血在,他摸出兵粮丸和增血丸吞下去,向土壁升起的反方向跑。大叔是往那边跑的,原来土影追到那边去了。
大叔可以应付得来吧?他抹一抹右眼流出来的血,心里庆幸着幸好大多数忍者都被吸引到了这一边,不会在那个战场造成威胁。
开始吧。迪达拉结了印,一口气发动查克拉,大雨中的胡杨林里轰然一响,到处都腾起了金红色的火焰,冒出黑色的烟。

蝎子感到了强烈的震动,就像是地震那样的,胡杨树林东倒西歪地摇晃起来,他扶着树站好,稳住身形,往爆炸的方向望,土壁被震裂了,千百道细纹曼延,先是土块剥落,然后轰然倒塌,像是天地终结。
蝎子突然觉得心里揪着痛起来,雨淋在脸上,他觉得眼尾热得快要喷出血来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快要流泪的感觉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了眼泪。

可恶,太用力了!迪达拉砍开一个忍者,因为过于用力而晃了一下,另一个忍者趁机在他的背上划开了一条很大的伤口。他回身杀掉那个忍者,在包围上撕出一个缺口,往外面冲。大叔,拜托一定要来得及!!迪达拉捂住汹涌着血流的胸口,在胡杨林间穿行。他觉得自己快没力气了,知觉已经开始模糊。
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啊!嗯!迪达拉用力捏一下受了伤的肩,蝎子小心处理的伤口被捏变了形,血流得更凶,沿着手臂滴下来,被雨水冲淡了。
他抓起谁遗落的刀,继续在胡杨林之间跑。

情况不妙啊。蝎子迅速包好与土影对峙时弄出来的伤口。兵粮丸和增血丸都给了迪达拉,他勒紧傀儡线制止断臂的出血,把挂在胡杨树枝上的大氅取下来套好,绕过坍掉的土壁往爆声传来的方向跑。
可是,迪达拉在哪一边?
蝎子不知道。他提了土影的刀,往熟悉的查克拉飘过来的方向去。

左手手腕被锁链缠住了,迪达拉用手里的刀砍它,可是那锁链纹丝未动。他用力拗着左手,把刀向握着锁链另一端的忍者掷过去,又掷出带了引爆符的苦无,爆炸炸断了锁链,他把手解下来,跑一阵,又有谁套住了他的脚,用力一扯把他掀翻在地。他撑着地让因为撞击而剧痛的胸口离开冰凉的地面,而这时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烈地一踢,他身体一软又伏了下去。很痛,痛到他觉得内脏都要裂了。有人从背后抓住他的手,然后用力踩他的背心。
迪达拉听见了肩膀骨环错开的声音,还有肋骨断裂的声音,风吹过一般的清响。他猛地一颤,缩紧了身体瑟瑟的抖。
断骨刺进肺里了,他知道从此连呼吸都成了最痛苦的事情。

可恶,到底在什么地方!!
蝎子拎着刀在胡杨林里跑动,血的气味从沙土下面渗出来随了雨水到处流,迪达拉那些带着硫磺的独特气味的查克拉又被雨冲散了闻不出来,什么线索也没有。
如果土壁没有塌就好了,站在那上面可以看得到大半个胡杨林。他想朝着预定的迪达拉的方向跑,突然感觉到新的震动,很微弱,于是他付下来,耳朵贴住地面,在连绵不绝的雨声里听到了第二声、第三声的微弱爆声。
是引爆符!迪达拉的黏土用完了!!
蝎子跳起来,提着刀往爆声传来的方向跑,迎面遇上几个或许是在搜寻中的忍者,他抡起刀把他们砍倒,继续往那个方向追。

被摔到地上的时候迪达拉呕出一口血,呼吸的声音很奇怪,像是气管里被什么伸出来或者塞进去的东西挡掉了一部分,胸骨活动间带着戳进肺的断骨错动,切割,呼吸间都带着鲜血的殷红气息。
一个忍者扳起他的脸。
"捉到了!是他吗?"
"喂,快来看看,是他吗?"
迪达拉听见周围的人三言两语的交谈。那个忍者把他的脸放开,他又把头垂了下去。
"是他!就是他!叛逃出去的迪达拉,还有一个同伴的!"
"土影大人还没有回来吗?"
土影没有回来吗?那大叔怎么样了呢?嗯?迪达拉撑着地挪动腿,有人又在他的肚子上猛力踢了一脚,他滚出去几圈仰面躺在地上,被谁踩住了脖子。他觉得内脏又裂了一次,血液不受控制地喷出来,他全身颤抖,抽搐。脖子被踩得呼吸不畅,断骨在肺里拉出更大的伤口,胸口的肌肉颤动着更加费力地想要吸进氧气,过于剧烈的动作带着伤口灼灼地痛,迪达拉几乎觉得再吸一口气自己就要痛死。可是感觉却敏锐起来,有风,焦躁地围着忍者们绕来绕去,带不起湿透的沙土。他听不见雨声。
那么,现在雨已经停了吗?
有人把他拉起来,让他跪着,他垂着头,又咳了几口,吐一些血丝出来挂在嘴边,呼吸带着肺部生生地痛,渗出腥甜的气味。
有人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。
"说,土零坛在哪里。"他问。
迪达拉笑了一下,微微张开口,马上就有两根手指伸进齿间把他夹在那里的舌头顶回了口腔中,指甲嵌进舌尖的嫩肉,勾起的手指扣着下颌骨,有腥咸的味道在舌头上弥漫开。
舌尖很痛,下颌也很痛,还有唇角,也被手指塞进去的方式绷得又紧又痛。
"可恶,还真的咬下来了!"那个人一边骂着,一边狠狠地揍在迪达拉的脸上。
迪达拉被打得向右倒去,抓着他左手的忍者脱了手,他几乎是挂在脱了臼的左手上,然后哪个忍者又捉住他的右手提起来。被打到的左脸很痛,迪达拉觉得脸上的肌肉几乎是麻木了,无法控制。被打肿了吧。嗯。他想,动一动舌头,舌尖被抠伤的地方刷过牙齿,痛得像被锉子锉过。
"快,把他的嘴勒住!别让他咬舌!"那个被咬了的人喊。"叫拷问部队的人来,把他带回去关起来,等土影大人回来了再拷问!!"
他一边吼着,一边就有人拿了布条来勒住迪达拉的嘴,绕了几圈,紧紧地系在脑后,绷得他的嘴角流出血来,沿着布的纤维浸开。
这下惨了,想死都死不了了。嗯。他想,捉着他的手的两个忍者把他提起来,拖着在砾石地面上走。他的膝盖擦在粗糙的地面上,砾石磨破了他的裤子,又在他的膝盖上磨出伤口,又热又痛,血肉模糊。

蝎子抹一下额头,甩掉手上的水。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残留的雨水还是汗水。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刚才,雨已经停了。风又开始吹起来,厚厚的云层开始移动,挪出边缘的缝隙。蝎子望着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,很亮。他想起十多天前坐在小店门口的条凳上他拆开了迪达拉的发绳,那些金发滑下来时就像这漏下来的阳光。
要快点找到他。蝎子捏着刀继续往前跑,冲出一段路之后他看见地上熟悉的物体,于是停下,把它捡起来。
那是迪达拉的望远镜。他一直戴在脸上,不会在战斗中取下来的望远镜。它刚刚朝下放在砾石地面上。
蝎子把那架望远镜拿在手里,转来转去反复看,没有找到什么损伤。他知道迪达拉是绝对不会丢掉它的,他记得这架望远镜曾经坏得迪达拉自己也修不好,而他马上就捧着跑去找了最好的师傅来修好它。
他为什么把这个东西扔在这里?是在暗示什么吗?
蝎子把望远镜收进口袋里,扒开刚刚放放着它的地上的沙砾,他看到了迪达拉的护额。顺着护额上的划痕望过去,一边是一棵胡杨树,另一边是岩之国一马平川的戈壁。蝎子收起护额,对胡杨树作了仔仔细细的搜索,最后在树根下的鼠洞里摸到了一个小布包。
蝎子把布包摸出来,是用搭乘上撕下来的布片裹缠的。一只手解不开上面的绳结,蝎子用刀把它划开,抖出来,滚落的果然是那卷卷轴,还有装着兵粮丸和增血丸的防水袋。他把卷轴防水袋断了的绳结撕碎织物收进口袋中。
望远镜,护额,卷轴,三样都藏在这里,那么……蝎子望一望护额划痕指着的戈壁,穿过去就是岩忍的忍村。
你是想告诉我,你被抓住了,要我补充体力带卷轴回去吗?迪达拉。
要去救他吗?蝎子想。
站了几乎有一刻钟,蝎子决定先把卷轴带回去。他向岩之国的国境走一阵,终于跨进川之国的领土时,心里却涌起一点点,很不舒服的感觉。他转头向来时的方向望,胡杨林已经很远了,戈壁更是已经看不见了。蝎子把迪达拉的望远镜翻出来戴上,调整焦距,他看见了地平线,上面是接近无限透明的灰白,下面是接近无限浑浊的灰黄,胡杨树伸着干枯一般的躯体贯穿了他道天尽头的分隔线。很苍凉。
蝎子捂住胸口。他觉得眼睛里又热得快要流出血来,可是脸上并没有湿润的感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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